站了多少年讲台，年年岁岁总是我给学生上课。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学生却给我上了一课，而且上得那样的动人，那样的深刻，那样的宝贵。
这是早年期中考试后的第一节语文课，评讲完试卷，还没来得及多看学生一眼，课很快就下了。于是，我只好说：“同学们，现在，我不得不告诉大家，我们的语文缘分已到尽头。这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语文课。当初，曾跟大家有约：陪你们到高三毕业，送大家进考场。我为自己教得不好又无法弥补而深感惭愧。”言毕，情不自禁地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掌声过后，抬起头来，没想到竟有那么多学生头埋在桌上。本想说的几句感谢的话已无法说了。只得收拾讲义，匆匆离开教室。
回到办公室，顿感浑身空空荡荡，好似只剩个空壳。灵魂似乎老在头顶飘来荡去。正胡思乱想间，有一女生朝我走来。我正诧异她的走出课堂，她却说有话跟我讲。站在走廊上，那学生眼眶红红地问:“老师，你为什么不上我们的语文课了?刚才，不少同学都哭了。我们大家还想请你教……”面对火一般渴求的泪眼，我竟不敢正视。稍待平静，只好劝解，并请她转告同学们每周仍教他们两节历史课。
翌日午后，历史课。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回娘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同学们也似迎接阔别的亲人，掌声骤响。起立敬礼之后，只见两位班长分别捧着像册与日记本走来讲台，说“这是全班同学的一点心意，请老师收下。”耳濡掌声，凝望精美的像册与精致的日记本，还有那朵学生手做的红玫瑰，竟有些发怔。这些纪念品用钱买来，但又非完全用钱可买得来。考试前，我最后教给大家的是“怎样演讲”。但此刻，除了心的颤动，脑海中已搜索不出一个合用的词汇，“感谢”之类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好一阵沉默，我才缓缓地说:“教了大家一年，还不及大家教我一天。母亲没教、大学老师也没讲的，你们却给了，而且还给得这般精彩动人。同学们使我懂得——怎样做老师。”
在同行中，我实属平庸之辈。扪心自问：凭什么竟得学生如此厚爱?我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更真切地看到了学生们的心灵，水晶般的晶莹，金子般的闪光。老师啊，你该如何才对得起这些纯洁、美丽而正青春的心?你该怎样才不辜负孩子们的一片情?我真想为同学们唱那首曾经流行的歌曲：“把我的真心放在您的掌心……”
我和学生商定：当他们的语文课外辅导员。待到高考日仍去为他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