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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会娟:一碗拉面

01

早上10点,彤彤信步走进老秦拉面馆,秦老板看到她,会心一笑。

“彤彤回来了”

“嗯”

“稍等一会,面马上就好。”

这是他们之间多年未变的简单对话。如今走南闯北,每天奔波于各大城市为各行各业做礼仪培训的彤彤吃过各种山珍海味,但唯独对拉面情有独钟。每次回到老家,她必定先到这家拉面馆吃一碗拉面。踏上故乡的土地,吃上一碗家乡的拉面,喧嚣的城市抛在了脑后,忙碌的工作按下了暂停键,一路上的风尘仆仆,此刻都在这个小小的拉面馆洗涤得干干净净。

“来喽,你的面!”

“谢谢秦叔!”

“不客气,有啥需要你吱一声,我去忙了。”

“好。”

闻着羊肉的鲜香、葱花的芬芳,吃着劲道的拉面,彤彤的筋骨得到舒展,内心的漂泊不定得到安放。

02

彤彤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二分班的时候认识了她,因为她特别孤傲,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她坐同桌,在随机挑座位的时候,她坐在我的旁边,成为了我的同桌。早读背书,她的声音,隔着两个教室都能听到,清脆洪亮,即使影响他人她也毫不在乎;走在路上,她的姿态,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昂首挺胸,尽管面对异样的目光她也丝毫不改变丁点儿;餐厅吃饭,她的速度,是男生都无法企及的,速战速决,因为她要第一时间回到教室学习。她,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即使生病,也是那么异于常人。

一次,她头疼的厉害,一直趴在桌子上不动,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去校医那看看吧?”

“没事,我有秘方,不用吃药就好了”,如此自信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解。

“但是……,你能不能跟老师说一声陪我出校门一趟。”

看她难受的样子我也不好拒绝,便跟老师请过假之后陪她出了校门。

她拉着我一路小跑,直奔马路对边的一家拉面馆。说:“我的秘方就在这”

……

我瞬间无语了,心想,你想吃拉面跟老师说不就行了,为啥还要装病呢。

“你要吃吗?”

“不吃,我不饿”

一大碗拉面,哧溜哧溜,一会儿工夫她就吃完了,此时的她瞬间满血复活,一碗拉面居然赶走了病魔!

“对不起,从我12岁那年我妈去世,每次我生病的时候我只要吃一碗拉面立马就好了”,见我默不作声,她不好意思的说。

这次陪她出来“看病”,我才了解到,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因病去世了,自从她妈妈也去世后姐妹两人一直在她姑姑家长大。

她妈妈曾经是老秦拉面馆的厨师,每当她生病的时候,都会亲手为她做一碗拉面。

拉面的味道就是她妈妈的味道。

自此,我眼里的彤彤不再是另类,而是那么与众不同,早读背书,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走在路上,她的步伐,自信满满;餐厅吃饭,她的速度,争分夺秒。她,成了校园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03

彤彤的大学生活是忙碌又充实的。

由于来自农村,我们在学英语上没有很好的条件,个个都是哑巴英语,只会做题不会读,即使说,也说的是别人听不懂的英语,但彤彤偏偏学的是英语专业,为了说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她每天早上五点就到自习室跟着录音磁带跟听、跟读英语,大学四年每天如此,从未间断。当之无愧,她成了英语系的“一姐”,每学期都获得一等奖学金,这勉强能维持她的生活开销,但供养妹妹上学是远远不够的。为此,课余期间,她一直在做兼职,不是奔波在去辅导班的路上,就是奔走在去餐馆的路上。但是她无论多么节省,每个月都会去吃一碗拉面,感受着羊肉的嫩滑、闻着葱花的芬芳、细嚼着拉面的劲道,享受着天堂里妈妈爱的味道。

大四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看她,她说:“走,我带你去理发店吧”,和当初一样,我没有多问,在公交车上颠簸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大学城的一个理发店,刚进门我一眼就认出来一个女孩,是“冉冉”——她的妹妹。时隔几年没见,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我是错过了什么呢?

印象中她妹妹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是理发师了!我瞬间明白了她这几年不仅仅自己过得充实,而且还供养着妹妹,让她掌握了一门手艺。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在拉面馆,一人一碗拉面,相视而笑,默默地吃着。我第一次吃出了拉面的味道。

04

今天是彤彤妈妈的忌日,姐妹俩商量好11点在老宅会合。

彤彤从老秦拉面馆出来回到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宅,院子里杂草丛生,草已经没过了膝盖,一颗桃树下落了一地的桃子。彤彤撸起袖子就开始拔草,闻着青草的味道,她想起小时候每天放学带着妹妹一起去地里给羊割草的情景,妈妈每次看到她们衣服上青色的草痕,总是埋怨:“割草的时候就不会小心点吗?万一割到了自己可咋办啊?”边说边拿毛巾给她们擦汗。走到桃树下,温馨的画面又浮现在彤彤眼前,小时候妈妈总说她像一只小猴子,在桃树上爬上爬下,吃的桃子必须是爬到树上自己亲手摘的。偶尔也会和妹妹比赛看谁能摘到最高的那个桃子,每次都是彤彤赢,妹妹就会哭着鼻子向妈妈告状,树上的彤彤一遍乐呵一边吃着胜利的果实。

“姐”,冉冉打断了彤彤的思绪。

“你到了,累不累?”彤彤回过神来。

“不累。”

“那咱去坟上吧,别错过了好时辰,让咱妈等太久。”

姐妹俩拿着祭品,鞭炮等,来到妈妈的坟前。

“妈,别挂念冉冉我俩,您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因为拉面里有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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